《晚》
5.告白
我喜欢你。
有些人费尽脑汁，长篇大论，用各种花哨的装饰和大片的铺垫，无非就只是想表达这四个字。
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大动干戈来表达这样简单的一句话，现在有些明白了。
因为想要把这份心意，好好地，浪漫地，温柔地，真诚地，一字一句，小心翼翼，全部传达给你。
秋天也许不是一个告白的好季节，但是，我已经等不及了。
趁盛夏的余温还未完全消散，趁你还待在我的身边没有走远，趁现在还有勇气与你对视嬉笑怒骂，趁我还没来得及找到其它借口踌躇不前，我想看着你的眼睛亲口告诉你:
我喜欢你。
费尽心思，只为给你一场最浪漫的告白。
等待我的，会是什么呢？
丁程鑫又开始发呆了。最近他总是特别频繁地发呆。是发生了什么吗？马嘉祺蹙了蹙眉，犹豫着要不要去打听。丁程鑫发现他拿着核桃奶站在自己身边，心里一暖，嘴上却不饶人:“马纪年你怎么搞得跟我是你弟弟你是我哥哥一样，明明我比你大。”他声音软软糯糯的，像在撒娇，是一贯的模样。
马嘉祺放下心来，帮他插上吸管:“怎么，伺候你还不舒服啊。”他看着丁程鑫大口喝奶，一边坐在他身旁，笑道。
丁程鑫白了他一眼，却不知道自己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就算是翻白眼也格外妩媚，轻易就撩拨了一池春水。
马嘉祺没忍住伸手去捏他的脸，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:“你怎么像猫一样。”丁程鑫傲娇地推开他的手，但还是被碰到了，像个被调戏的小姑娘似的红了脸，一边气呼呼地挠他痒痒。
他知道马嘉祺怕痒，全身上下都敏感得很，故意挑腰间下手。马嘉祺只好连连求饶，脸上的笑容却不见收敛。
天台的风渐凉，两人却觉得身上暖烘烘的，也不知道是因为皮肤的触碰与磨擦，还是因为彼此的心脏一直紧贴着，从未分离。
数学课，马嘉祺一偏头，发现丁程鑫正盯着自己，被发现之后又刷地转回头去，一本正经地继续看书，一双耳朵红彤彤的，好不可爱。
马嘉祺叹了口气。丁程鑫今天已经是第七次被他抓包了，最近他真的很不正常。他开始回想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，想着想着，忽然间就有点明白了。
小狐狸这反应分明是喜欢上自己了…
只是，自己要怎么做才好呢…
马嘉祺皱了皱眉，被一旁丁程鑫瞄见了。他心中忐忑:马纪年不会是发现我喜欢他了吧？怎么办怎么办，他好像很苦恼的样子…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啊…
整个人瞬间就焉搭下来，愁眉苦脸的，让人看着又心疼又好笑。
“喂，想什么呢，老师在看你呢。”
马嘉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，丁程鑫猛地惊醒，和老师严厉的目光对上，仓促地站了起来。
“老师，那个…我不会…”他看着黑板上的题目只觉得头大。
全班人直愣愣地看向他，老师也猝不及防，看了他半天，突然笑了:“丁程鑫同学，你不会就不会的求学态度我很欣赏，但是我还没开始讲这个知识点呢，你不会是很正常的，请坐吧，接下来认真听就行了。”
哄笑声中，丁程鑫羞愤地坐下了，身边的沈晟笑得没心没肺的还冲他竖大拇指:“丁程鑫，你还没睡醒呢吧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...”
“闭嘴！”丁程鑫冲他小声咆哮，大眼睛又向另一边转去了。只见马嘉祺笑弯了腰，用手支撑着上半身压在桌上，眼睛笑成了一条缝，一对虎牙暴露在空气中，笑到浑身颤抖。他和丁程鑫对视了一秒，又转过头去用手捂住脸，根本停不下来。
丁程鑫生气了，虎着脸直到下课，一言不发起身去上厕所。马嘉祺急了:“诶，等等我啊！”
“不要，让你作弄我。”
“我说的是老师在看你呀，我还奇怪呢你怎么就突然站起来了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”一想到之前，马嘉祺又笑得直不起身。
“谁让你不说清楚，又害我出洋相！”丁程鑫气得转身就要走，马嘉祺擦了擦笑出的眼泪，忙小跑到他身边:“别生气嘛，我的错我的错，对不起...”他一边道歉还止不住发笑，丁程鑫气鼓鼓的模样真是太可爱了。
两个人一路拉拉扯扯到厕所，路过的女生看见了，无不感到赏心悦目。
嗯，好看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般配。
又是吵吵闹闹的一天，很快就到了晚上，丁程鑫吃着糖葫芦走在路上，听马嘉祺讲他在京城的一些趣事。
“京城的大老爷儿们走路是不是都这样的？”丁程鑫问他，一边夸张地背着手学得有模有样。
马嘉祺被逗乐了，笑了半天:“对！就是这样，哈哈！”
他忽然伸出手来，慢慢靠近刚被夸奖的骄傲的小狐狸。丁程鑫的心跳漏了一拍，慌忙闭上眼睛，睫毛还在不安地眨动。
马嘉祺把他嘴边的糖渣子摘下，看着他这副慌乱的模样不禁想逗逗他:“你闭眼做什么，又不是要亲你。”
丁程鑫刷的一下睁开眼睛，看见他手里的糖渣子，又羞又气:“马纪年！”
开着栀子的幽静小路上，只有他们两个人，一时气氛有些暧昧。
马嘉祺觉得自己有些过了，于是假装咳嗽了两声:“那个，抱歉，我不该开这种玩笑的。”他拿出纸巾把糖渣子包好，然后把手插进兜里:“快到你家了，今天就送到这里吧，明天见，拜拜。”他的刘海有些长了，阴影遮住了眼睛。
意识到眼前的人正在不知不觉地拉开两人的距离，丁程鑫的眼眸暗了暗，悄悄呼了口气，然后像做了某种重大决定一般，抬起头来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。
他走上前，轻轻抱住了马嘉祺。
时间仿佛静止了，马嘉祺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，随着丁程鑫的呼吸一下一下跳得很快，身上的血液都沸腾起来。
他能感觉到丁程鑫的发丝在自己脖颈处的触感，感觉到他的体温，感觉到他的紧张和忐忑，因为他的心和自己一样，也跳得好快。
但实际上，丁程鑫只是抱了一下，不过几秒钟就收回了手。马嘉祺还没反应过来，那人却已经飞快逃离了现场，只留下一个疾驰的背影。
“明天见！”耳边还回荡着他的声音。
怀抱里还残留着橙子的清香，以及糖葫芦粘糊而香甜的味道。
马嘉祺只觉得心里好烫，他蹲下身子捂住脸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而唯一露在外边的耳尖微红，再一次暴露了他的失常。
“太犯规了…”他小声嘀咕着。
比起那个时候还要大胆，可爱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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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边的栀子点点头，在风中笑而不语。
丁程鑫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，还是满脑子自己抱上去的场景，他把脸蒙在被子里，滚来滚去:“啊啊啊我居然…我居然…”
我居然就这么直接抱上去了？！！
丁程鑫你的脑子呢？！！
完了完了，马纪年会怎么想啊啊啊？！
明天我应该说什么？他会不会觉得我变态啊？救命…
小狐狸的人生忽然灰暗了下来。
他拿出手机，搜索起来。
问:一不小心抱了喜欢的人怎么办？！
答:-说你不小心手滑了。
-装喝多了，实在不行装疯卖傻。
-跟他说你想和他做兄弟。
……
丁程鑫浏览了一遍，只觉得一个比一个不靠谱，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。
忽然他的手一顿，目光聚焦:
-干脆一不做二不休，直接跟他表白。
他关掉手机，躺在床上，考虑着这个提议。他向来就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，这个提议可谓直击心灵。
不能再纠结了，我得抓紧行动了。
我要跟马纪年表白！
……
第二天，丁程鑫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巷口，他四处观望，心情有些低落。
马嘉祺并不在。
当他小跑着进了教室，希望再一次落空了。
马嘉祺的座位空着，在角落里，显得有些空寂。
丁程鑫慢慢走过去，放下书包，坐下，低头把脸蒙在环绕的手臂下，像是在睡觉。
那一天马嘉祺是破天荒踩着点进教室的，他走进来的时候丁程鑫还趴着，马嘉祺看了一眼，就移开了视线。
丁程鑫听到他的脚步声，惊喜地抬头，上课铃却响了，他根本没有机会和他说话。丁程鑫看着他平静的侧脸，兴奋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一整天，马嘉祺都面无表情地听课，做题，连与丁程鑫的目光没有相接过。中午吃饭时给丁程鑫留了纸条说今天自己一个人吃，体育课不见踪影。唯一的慰藉大概就是，丁程鑫吃完饭回来时看到的桌上那包核桃奶。
他伸手去摸，发现还是温热的。
这算什么，我对你来说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？
放学的时候，马嘉祺打扫完公共区域走回教室时，丁程鑫已经不在了。
有些失落的心情在看到桌上的纸条后消失不见了。纸条上是熟悉的字迹，写着:
今天晚上六点半，我在海边等你，有重要的事要说。
我会一直等，直到你来为止。
真是一如既往的倔啊，马嘉祺失笑。他把纸条对折妥帖地放入口袋，拿起书包走出了教室。
晚上六点的时候，马嘉祺就已经到了。
已经灰暗下来的天空，深邃的海水，鼓起白色校服的海风，在马嘉祺看到那人的时候都成了背景。
天地间，唯有他在发着光。
马嘉祺浅笑了一下，又马上收了回去。
丁程鑫一直望着大海，头发被吹乱了也没什么感觉，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，才惊觉着转过身来。
马嘉祺穿着清爽的校服，双手插兜，发丝凌乱，却格外的迷人。他一步一步走到离丁程鑫一米距离的地方，停了下来。
他在等他开口。
丁程鑫看上去没什么不同，轻松地笑着:“你来啦。”然后开始沿着海边走，马嘉祺跟上。
“马纪年，你有喜欢的人吗？”
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。
“我最近，发现自己有喜欢的人了，但他好像不喜欢我。”丁程鑫没等到回答，也不气馁，继续说着。
“他在的时候，我总会很开心。他不在的时候，我总是会不由自主想他。”
“他对我很好，所以以前我总觉得这份感情是依赖。”
“但是最近我想明白了，不仅仅是依赖，还有很多很多我说不清的东西。”
“我希望每天和我一起上学放学的人是他，一起吃饭的人是他，一起打球的人是他，一起买糖葫芦的人是他。并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孤独，我一个人也不是不行，但是如果不是和他一起，我宁愿一个人去做这些事情。”
“说白了，我就是非他不可。”
丁程鑫停下脚步，直直地看向马嘉祺，眼里是星辰万里。
“马纪年，你猜到我说的是谁了吗？”
马嘉祺垂眸，不敢与他对视。
丁程鑫轻轻地笑了，感受到自己手心腻腻的一层汗，咬咬牙，不允许自己胆怯。
“马纪年，我喜欢你。”
他倔强的神情，坚定的眼神，和三年前那个勇敢的少年重叠在一起，晃晕了马嘉祺的眼。
空气里静默得只剩下海浪的声音。
丁程鑫闭上了眼，等待最后的判决。
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，耳边传来轻笑声，有些无奈，也有些欣慰。
他听见他说:
“真是败给你了。”
丁程鑫惊喜地睁开眼，却只能看到马嘉祺的胸膛。
马嘉祺抱住了他，有点用力，却又很温柔，下颚抵在他的肩上。
“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，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。”
他闭着眼轻笑，声音像红酒一般让人沉醉。
“丁程鑫，我喜欢你。”
丁程鑫觉得自己在做梦，浑身轻飘飘的，有些不真切。
“那是什么，你做的吗？”马嘉祺指着边上那个他注意了很久的东西问。
“呃...是的！”丁程鑫回过神来，兴奋得拉着他过去看。
“这是我用贝壳拼的，有一点简陋，你别介意…”他瞟着马嘉祺的表情，小心翼翼地介绍。
那是一个用无数小贝壳拼成的巨大的爱心，很精致，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。马嘉祺蹲下，伸手想要摸一摸，伸到半空又停了下来。
他想了想，用手指在那颗巨大的爱心里写着:
小火柴和小狐狸会永远在一起。
不是“要永远”，而是“会永远”，他已经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。
丁程鑫漂浮着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。
他得意的看着自己和马嘉祺一起完成的杰作，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笑了。
那天晚上，风里的海盐味很清新，晚上的大海波光粼粼，倒映着满天的繁星，气氛足够浪漫。
那天晚上，小狐狸和小兔子接吻了。
那是一个很轻很浅的吻，仅仅是两片唇瓣相触，很纯洁，很美好。
当丁程鑫闭上眼的时候，只感觉马嘉祺的嘴唇很柔软，有一点点干，还带着薄荷凉凉的味道。
他吻得很小心，很细致，别有一种怜惜的意味在里头。
少年们依偎着坐在海边，接吻过后，相视一笑，静静地看着天的尽头，海的尽头。默契尽在无言之中。
晚城的月亮点点头，笑而不语。
本来打算先告白的，结果每一次都被你抢了先，真是不甘心呐。明明我也想给你一场浪漫至极的告白。
你真的很勇敢，哪怕不确定我的心意，哪怕有那么多不合适，还是选择了勇敢地跑来大声告诉我:
我喜欢你。
我喜欢你。
真的很喜欢很喜欢。
你听到了吗？
我听到啦。
晚城的风都告诉我了。
你的每一点喜欢，我都有好好接收哦。
在秋天真正来临之前，我终于可以和你手牵着手，微笑着送走晚城漫长而绚烂的盛夏。
那是永远的盛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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