瑰野

半梦半醒中

《晚》

23.劫难


     液体注射进身体里的时候,马嘉祺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,甚至没来得及感受身体里的变化。

     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。


     佛祖啊,您在看吗?

     我上次许的愿,您可千万不能忘呀...

     一滴雨无声地落了进他的眼里。

     佛祖在哭泣。

     它的孩子,在人世受尽了苦楚。


     是爱的劫难。

     你我都在劫难逃。







     晚记门前屋檐上的红灯笼已有残破,在风中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 马嘉祺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,他的身边有许多人走来走去,嘴里说着丁程鑫听不懂的话,唯有他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 丁程鑫赶到晚记的时候看到的场面就是如此混乱,又有一种诡异的安静。

     马嘉祺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栀子树下,脊背僵直,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。

     “邱爷爷呢?”

     马嘉祺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,苍白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:“已经送去医院了。”

     “怎么回事,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...?”

     “是高血压导致的脑血栓。”他的语气冷漠里带着心痛。

     “脑血栓...那还,有救吗?”丁程鑫的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,马嘉祺好不容易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抱紧他的欲望,垂在裤边的双手握成拳状。

     “...还是有一定希望的...”他还是没忍心对他撒了谎。

     他晚上的时候听到消息说阎淇在这里现身了,可赶到的时候,只看见老人躺在地上,心跳和呼吸都已经非常微弱了。

     “丁程鑫。”马嘉祺锐利的目光扫来:“阎淇来过这里,是你告诉他这个地方的吗?”

     丁程鑫一愣,茫然又焦急:“不是我,我没有告诉过他...”可他又突然想起来,之前那两个月里,他确实带阎淇来过这儿,推销邱爷爷的糖葫芦。

     丁程鑫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僵硬,他低下头不敢抬头看马嘉祺。这动作让马嘉祺心里一痛,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很可笑,于是再也不看他了。

     “...你就这么想要保护他吗?”

     丁程鑫十分自责,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,红着眼看他,说不出话来。

     “那么,你信他,还是信我?”

     这下丁程鑫毫不犹豫:“你!”

     马嘉祺笑了,笑得很惨淡:“丁程鑫,你真的很任性。”他说完,转身就走了。

     丁程鑫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,眼泪一滴一滴流淌,思绪混乱得不知该何去何从。

     他想追上马嘉祺,向他道歉,又想马上去医院看邱爷爷,还要质问阎淇...无数的事情等着他解决,可心里涌起的无力感却把全身的力气都抽走了。

     他眼睁睁地看着马嘉祺越走越远,背影逐渐和黑夜融为一体,却什么也做不了。

     他不确定,这一次,马嘉祺会不会再为他停留了。







     

     阎淇打开门的时候,惊讶地张了张嘴。

     早上六点,丁程鑫就来敲门了。

     小小的公寓一如既往,可丁程鑫红肿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光彩。

     “阿程?我还以为今天你不会来了...”阎淇穿着背心,过于瘦削的身材有些吓人。

     “为什么骗我?”

     “...”阎淇看着他,忽然笑了起来:“原来你都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 “昨天你在邱爷爷家干了什么?”丁程鑫质问,满脸都写着被欺骗的愤怒和失望。

     “呵...”阎淇并没有回答,转身抱起吉他随意地拨弄起来。

     “回答我!究竟为什么,你要这么做?!”丁程鑫上前几步,抢走了他手中的吉他。

     阎淇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,他只是笑着,问:“阿程,你愿意为我唱一首生日快乐歌吗?”

     丁程鑫只觉得荒谬:“别演了!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吧,除了欺骗你还剩下什么?”

     阎淇叹了口气,似笑非笑:“阿程,我对你一直是真心的,除了马嘉祺的事,我是怕他伤害你才说了谎。至于邱爷爷,我只是去买了串糖葫芦,什么都没做。”

     “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。”

     “承认什么?”阎淇凑近来,看着丁程鑫精致的五官移不开眼,“承认我喜欢你?”

     丁程鑫真的火了,他一把提起阎淇的衣领:“我今天来,是要跟你说清楚,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,我们到此为止——”

     “到此为止?”阎淇失笑出声,“阿程,你还是太天真...我对你不比马嘉祺差吧?你对我,就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?”

     “阎淇,别浪费时间了,我虽然不知道你和马嘉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,但你若是想利用我来伤害他,绝无可能。”丁程鑫坚定的目光让阎淇呼吸一滞,“我不会让你得逞的。”


     阎淇垂眸,笑了笑,然后轻声说道:

     “对不起了,阿程。从你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为我提供了机会...”


     身后的人用沾了迷药的布一把捂住丁程鑫的口鼻,丁程鑫睁大了眼,却没有了挣扎的余地,下一秒,就彻底失去了知觉...









     马嘉祺撑着伞独自穿梭在弄堂里。不知为何这天下午又下起了雨,心中翻涌起不详的预感。

     一个小时前阎淇给他发了消息,写明了时间地点,还附带着一张丁程鑫沉睡的照片。

     此时他原本就不够的人手已经都派去处理邱老的事儿了,阎淇也必定知道这一点,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邀约。

     可明知是个局,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。

     他给林晚发了短信,让他们尽量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。



     走到一家名叫WGN的酒吧附近,就看到两个男人站在那,看到他出现了迅速走上前来。他们粗鲁地搜了身,把唯一的手机拿走了,然后才蒙住马嘉祺的眼睛把他推搡着进边上的巷子里。

     不知走了多久,终于,脸上的布袋被掀开,一睁开眼就看见对面的阎淇站在那儿,微笑着,开口寒暄:“好久不见啊马二公子。”

     三年后的他变得更加面目可憎了。

     “阎,淇...”马嘉祺咬牙切齿,“他在哪儿?!”

     “别急,人好好的,就在这儿呢。”阎淇示意,一个彪形大汉就带着丁程鑫出现了。丁程鑫一脸懊悔不安地看着马嘉祺:“马嘉祺,你别管我,快走!”

     马嘉祺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收回了目光,神情越发冰冷:“你想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 阎淇打了个响指,愉悦地笑了:“跟上次一样,乖乖挨揍,说不定我心情好就能早点结束。”

     周围立即涌上好几个彪形大汉,各个肌肉发达,巨大的身材显得中间的马嘉祺更加清瘦。

     他们几乎是同时出的手,力气惊人,马嘉祺灵巧地闪躲开,同时狠辣地出拳直击要害。马嘉祺会打架,也受过专门的训练,可奈何人太多出手又没有规矩,一个不慎,被人一拳打在在背上。

     背上火辣辣地疼,可马嘉祺并不在意,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准备下一次的进攻。

     体力消耗得很快,再加上下雨天,视野容易变得模糊,马嘉祺挨打的频率越来越高,看得丁程鑫心急如焚。

     又是一拳,这次狠狠地打在了马嘉祺的腹部,他一脚踢翻一个人,然后重心不稳后退了几步,立即被身后的人猛烈围攻。倒下的人越来越多,马嘉祺的脸上也逐渐挂了彩,嘴角也破了,整个人狼狈不堪。

     他很弱。三年前的他很弱,三年后的他也同样无法保护自己爱的人。

     他越是明白这一点就越觉得不甘心,可更多的还是讽刺。

     他以为自己能够保护,却只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害。

     究竟是为什么,他想要的这么简单,却总是在即将获得的瞬间被命运打散。

     为什么?到底是为什么?

     没人能够回答。



     马嘉祺一个走神,险些被拳头打中。他勉强躲开,背后又是一脚。

     “住手!马嘉祺!别打了!”丁程鑫大喊,心疼得眼眶都红了。

     终于,马嘉祺再也撑不住,浑身是伤,双手无力地抵抗。边上一人拿起一根木棍,猛地往他头上砸去。

     “不要!!”木棍伴随着丁程鑫的尖叫断成了两半,马嘉祺重重摔倒在地,头上顿时血流如注。

     耳边嗡嗡作响,马嘉祺体内一阵气血翻涌,倒在地上地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,脑子像是快要爆炸般的疼痛。

     阎淇大笑着鼓掌,一旁的丁程鑫听着那些人踢打马嘉祺身体的声音,马嘉祺的闷哼声,淅沥的雨声,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些片段。



     那片段里也是这样阴暗的天空,血腥味和雨水味混杂在一起,令人作呕。马嘉祺被人群围殴,满脸都是血。

     “别打了!不要打了!马嘉祺你别站起来了!”是他凄厉的哭喊。

     一次一次被打倒在地,又一次一次挣扎着爬起来,血流进眼睛里,又像是从眼睛里流出来,模样瘆人。

     那些人把他拖到自己面前,用棍子打他的腿,然后用脚碾着他的头和手,笑容狰狞。

     那场景太过吓人,以至于丁程鑫嗓子喊哑了之后除了流泪不能再做出别的反应了。被打了麻药的身体不听使唤,浑身无力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,看着马嘉祺的身体被无情地践踏,被折磨得遍体鳞伤,看着他踉跄地爬起来又被踢倒,伸出的手又蜷缩回去,死死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。

     他那双血色的眼睛直直看向丁程鑫,从未转移,像是失了神智。

     可他看向的人却知道,那双眼睛里藏着世间最难觅的坚定的爱意。

     是看向想要守护的,最珍贵的东西的眼神,是永远不会被摧毁的斗志。



     丁程鑫终于想起来了,那些丢失的记忆,三年前发生的一切,都有了模糊的影子。

     他想起好多场景。一幕一幕,好像电影一样美好的场景。

     “再爬起来啊,起来啊!”男人对着地上的人叫嚷着,随意地踢打着,笑容狰狞而丑陋。

     少年穿着白衬衫在风中对自己笑,那笑容好温柔,连衣角都打着深情的褶子。

     “阿程,我们一起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 鞋子带着泥泞踩上那双节骨分明的大手,用力地碾压着,发出咔咔的声音。

     少年穿着校服骑着自行车大笑着从身边经过,频频回头,一分心差点撞上电线杆,笑得丁程鑫直不起腰。

     “阿程!不许再笑啦!”


     棍子重重打在身上,黑色外套里渗满了血,地上的人闷哼一声,咬着牙要爬起来。

     少年坐在窗边边念书时抓到自己偷看,带着揶揄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眼里的光彩。

     “阿程,我有那么好看吗?”

     “怎么不出声呢?还嫌不够是吧?行,爷满足你...”一人拎着他的头发,把他拽到半空中,狠狠甩了几个耳光。

     “阿程。”,“阿程!”,“阿程?”,“阿程...”

     ...


     他清润好听的嗓音发出这两个字地时候,就像泉水敲打在鹅卵石上,清脆外边还裹着温柔,清清爽爽,缠缠绵绵,后鼻音是那样亲昵,惹人害羞。

     无数个身影,和无数个笑容重叠在一起,丁程鑫握紧了拳头。

     “阿程,我会永远保护你。”

     他认真诚恳的模样仿佛还在昨天,他勇敢,无畏,虔诚地做出一生的许诺。



     场景突然变换,变成了三年前那个下着雨的黑色的午后。

     丁程鑫只记得,马嘉祺小小的脊背,和它上面的温度。天空也染上了鲜血的颜色,雨水落在身上,是那么冰冷,又是那么滚烫。

     ——就像现在这样。

     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,何曾有过这般狼狈地模样?

     丁程鑫泪腺都干涸了,心脏像是被人撕成几瓣,只能微弱地抽动。他颤抖着把目光转向阎淇,嘴唇早已干裂,哀求道。

     “我求你,别再打了,你要我做什么都行,放他走吧。”

     “做什么都行?”阎淇笑眯了眼,“好,这个好办。”他示意那边的人停手,看着马嘉祺缓慢地从地上爬起,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一个盒子:

     “既然阿程求我放你一条生路,我不能拒绝,就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
     “很简单,是一道选择题。”阎淇把盖子打开,里面有三支注射器,注射器里都是淡黄色的液体。马嘉祺看到时瞳孔一缩,他怎么也没想到阎淇居然能搞到这种东西。

     阎淇拿起其中一支,问道:“这个选择题就是,你和他谁来注射一支,注射完我保证马上就放你们走。”

     马嘉祺用尽力气看了一眼表,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,也不知林晚他们什么能到,于是故意问道:“这里面是什么?”

     “马二公子也有不知道的东西?”阎淇有些得意地笑了,目光痴迷地留恋在那液体上:

     “这可是我专门找来为你准备的,质量上乘品质极佳的——海洛因。”

     丁程鑫听了倒吸一口凉气,慌忙说道:“给我注射吧!”

     阎淇耐心地回答:“抱歉阿程,这道选择题是给他做的,你没有这个权利。马二公子,你只有半分钟的时间考虑,时间过了,你们两个都不会有好下场。”

     “给我吧。”思考了一会儿,马嘉祺平静地说着,说完缓缓伸出了自己左手。

     “马嘉祺!你疯了?!”丁程鑫怒吼,他的嗓子已经喊裂了,“让我注射!你凭什么做这样的决定?阎淇!不许给他注射...”

     马嘉祺没有抬头。已经没法再拖了,既然如此,就让他来替他承受苦难吧。说到底,一切都是因他而起。

     “爽快。”阎淇娴熟地把针管扎入他的皮肤,把液体推入他的血管,然后露出一个诡异又畅快的笑容。

     毒物进入血液,感官被放大,陌生又异样的感觉异常清晰,马嘉祺的心情却很平静。

     “不要!不要...”丁程鑫绝望地瘫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 马嘉祺忽然也露出了一个微笑,他看着丁程鑫苍白又憔悴的小脸,用眼神安抚着他。

     液体注射完了,马嘉祺缓步走向丁程鑫。

     他还在庆幸丁程鑫没有受伤,不想一旁的阎淇却拿起了第二支注射器,飞快地扎进丁程鑫的胳膊里,眼里闪着邪恶的光芒。

     “阎淇!”野兽一样地怒吼声响起,马嘉祺用尽全力把他推开。

     但已经晚了,液体已经注射进三分之一了。

     阎淇跌落在地,也不恼,开怀大笑:“哈哈哈哈马嘉祺,你以为我不知道能让你绝望的只有丁程鑫吗?你想牺牲自己保护他,想做英雄,我才不会让你如愿,哈哈哈哈...”

     他的笑声又尖又响,痛快又苍凉。

     丁程鑫傻傻地看着身上的针管,又傻傻地看向马嘉祺。马嘉祺没有理会阎淇的癫狂大笑,只是小心地把针管拔出来,然后把丁程鑫紧紧地抱在怀里,身体止不住地颤抖。

     他哭了。

     被殴打的时候没有哭,被羞辱地时候也没有哭,可丁程鑫受伤的时候,他觉得好痛好痛,浑身没有一处地方是不痛的,肝肠寸断,心如刀绞。

     滚烫的泪落在丁程鑫的脸上,烫得他睫毛轻颤,感觉自己轻得快要飞起来了。

     他做不了任何动作,只是安静地待在他怀里。他像安抚孩子那样耐心地安慰着:“马嘉祺,你别哭,我没事...”

     “马嘉祺...”

     “不要哭了,我不会有事的...”



     马嘉祺抬眸,带着浓重杀气的目光利刃一般刺向阎淇:

     “我杀了你。”


     他像是没看见身后跑来的几人,直直走向阎淇,浑身鲜血,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。

     阎淇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,又惊又恼,嘴上却不停:“马嘉祺,你可以带他走了,别挣扎了,不然过会儿我改变了主意你们俩谁也走不了。”

     马嘉祺像是没听到一样,猛地扑上来,用尽全力掐住阎淇的脖子,快得身后人都来不及阻止。

     “马...嘉...祺...”阎淇的脸立刻充血变红,艰难地说道,“杀了我...也没用,你就一辈子...都活在...痛苦之中吧...哈...”

     几个男人拖起马嘉祺,可他的手死死掐着阎淇的脖子不放,任他们怎么打也绝不松手。

     巷子的深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,几个男人意识到不好,拔腿就跑。马嘉祺松了口气,见阎淇已经晕过去了,就松开手,无力地躺在肮脏的地上,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。

     丁程鑫坐在那里看着马嘉祺,像个被摔坏了的流泪娃娃,马嘉祺躺在地上看着丁程鑫,胸膛微微起伏,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 林晚赶到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。


     “少爷!”她看到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马嘉祺,悲痛万分。马嘉祺向她艰难地摇了摇头,林晚立刻收起了情绪,指挥几个人把他们抬去医院,只是眼眶还是泛了红。

     丁程鑫体力不支,快要昏迷过去,混沌中看不见马嘉祺,却看见了马嘉祺从人群中伸出的一只手。

     是从前最爱的修长好看的手,可以弹奏出最美妙音乐的手,会温柔地抚摸穿过自己发间的手,十指相扣时绝不放开的手,如今沾满了血迹和泥泞,被蹂躏得变了形。

     丁程鑫哽咽:“马嘉祺,对不起...”


     要不是他这么冲动莽撞,也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。

     他的声音很小,在一片嘈杂混乱中瞬间被吞没。

     他不知道马嘉祺听不听得见。



     过了好久,久到他都快昏睡过去的时候,他终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
     “你永远都不用说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 





     雨水无情。

     “阿程!”马嘉祺背着丁程鑫奔跑着,身后的人后脑勺有一个狰狞的伤口,用校服简单的包扎过,鲜血的痕迹却还在蔓延,在雪白的衣料上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 “阿程,别睡,马上就到了!”马嘉祺偏过头看,确认他没有昏迷过去。

     “不会有事的...”像是在安慰自己。

     “你为什么这么傻,自己一个人去了...”像是斥责又像是自责。

     “阿程,对不起...”

     雨水湿了眼,马嘉祺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已无完好之处。他浑身是血,此时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要命地往前跑。

     “对不起...”他重复喃喃着这一句。

     “对不起...”

     背上的人听见了,趴在他耳边虚弱地回应:

     “嘉祺...没关系...”

     “真的...没关系...”

     小小的少年说完,已经耗尽了最后的力气,彻底陷入了昏迷。


     少年背着少年,被阴沉沉的天压弯了脊背,步履蹒跚。

     

评论(620)

热度(12581)

  1. 共660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